Episode 1/6 不想钓鱼的保洁员不是好保安

保洁公司的工作对大野来说并不算累，不如说是还挺轻松。毕竟只是帮这些坐办公室懒得动弹的人吸吸地毯倒倒垃圾，夏天能蹭空调冬天能蹭暖气，不像那些自己下班了还在加班甚至自己来上班了还在加班的人，上下班时间极其规律，绝不会因为加班影响到钓鱼。

——嘛，虽然看见高价的钓竿和拟饵偶尔也会眼红，不过有得必有失你说是不是。

总的来说大野对自己这份工作还是很满意的。唯一让人稍微有点别扭的就是，保洁公司的工作对一个快要进入30代的男人来说似乎并不是那么响当当。本来大野自己是无所谓的，但在同窗会上看到那些穿着貌似是租来的高价西服拼命扯着股票议员和海外业务的高中同学，他忽然觉得有点儿说不出口了。

所以每当别人问起的时候，大野就打个哈哈说自己在能源生物大楼上班。

——我可没骗人。事实如此嘛。

于是当大野在某个清晨像往常一样在顶层监控中心的门口停下垃圾车推开玻璃门，却看到了一个多礼拜前才刚在同窗会上见到的家伙时，不可避免的愣了一下，导致推着门的手忘了使劲儿，弹簧门就这么弹回来打在了自己鼻子上。

对方显然也愣住了。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大野保洁员的身份还是因为从没见过有人开个门还能打到自己鼻子更多一点。

穿着保洁服推着垃圾车还揉着鼻子的自己在对方眼里看来一定很滑稽。

想到这一点，大野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记错的话，你说你是在什么安全局上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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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中心也可以算作是安全局的一个子分支，二宫是坚持这么申辩的，大野也就笑笑随他去了。而且二宫坚持不肯承认自己是保安，“保安都要背着手在楼下站岗的好吗，我能坐着吹空调他们能吗？”

坐着的保安还不一样是保安。

当然大野也就是在心里想想。

自从发现这个快十年没见的高中同学被派遣到了自己负责的这栋楼的监控中心之后，大野每天早上打扫监控室的时候都能稍微偷个懒了。当然该打扫还是要打扫的，只不过打扫完了可以窝在监控中心的椅子上稍微歇上一会儿，顺便听二宫扯扯淡。

“今天那个XX部门的课长又迟到了。你看急的他满头大汗的。”

幸灾乐祸的语气。

“社长的千金又被搭讪了。真辛苦啊，有钱人。”

还是幸灾乐祸的语气。

“啧，我的咖啡怎么又送错了。”

终于不再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大野一抬头就看到电梯的监控画面里那个端着两杯咖啡的楼下咖啡厅的店员。是个瘦高瘦高的小伙子，很爱笑，人也很好，就是记性不太好。至少自己在场的这几次，二宫的咖啡好像就没送对过。

大野眯着眼睛仔细瞅了瞅监控屏幕上不算太清晰的画面，“我的黑咖啡是对的嘛。那就没事了。”一如往常遭到了二宫的白眼，白眼里分明地写着自己的咖啡自己掏钱。

大野不在意的笑笑。他知道二宫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是这么个喜欢随地吐槽的性子，其实就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就好像他知道最后二宫肯定还是会记在保安中心的账上一样，于是安心地靠回椅背上继续假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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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候大野有时候会偷偷跑到顶层的监控中心去。虽然保洁员也有自己的休息室，但还是监控中心的空调更足一点。——只要监控中心的主任不在的话。

大野在监控中心蹭空调睡午觉的时候曾经被主任撞见过一次，一听到开门声心里就暗叫不好，抬头看二宫却发现这人好像早有准备，把手里的NDS藏好之后顺手把手边的咖啡杯打翻到地上再翻出一块儿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抹布扔到自己身上，大野便心领神会的赶紧蹲到地上的那摊咖啡旁边做出卖力擦地毯的样子。

……就好像真的有人会相信保洁员只凭一块抹布就能擦干净地毯似的。

不过那主任看起来是个比二宫还懒的家伙，只是来确认一圈儿自己的下属有来上班就走了。大野觉得这是个只要看到自己身上的保洁服就绝不会再多怀疑什么的心地纯良的好人，也就继续心安理得地来蹭空调。

只是今天实在是太热了。白天干活的时候大野就觉得保洁服里的自己就像身处在人形桑拿室一样，一进到监控中心就迫不及待地把保洁服脱了扔到一边。

余光瞥到自己进门的二宫眼睛都没离开NDS地吐槽着“待会儿经理要是又来了我可不帮你打圆场……”却在转过电脑椅看向自己的时候顿住了。

大野有点纳闷儿的低头看看自己，难道是什么东西沾到衣服上了。没有啊，自己的T恤一直好端端的穿在保洁服里面啊。

——啊。

——T恤。

是这件T恤。大野想起来了。

因为平时懒得买衣服所以一件衣服能穿好久，而今天出门前随便抓起来套在头上的这件T恤已经是高中毕业旅行的时候作为纪念品买的东西了。

而当时因为觉得好玩儿而跟自己买了一样款式的长T的人，此刻正坐在自己对面的电脑椅上抱着膝盖举着NDS瞅着自己。

大野不由得笑了出来。“你还记得啊。你也有一件吧？”

“嗯，扔了。”

…………靠。

大野的笑脸立马垮了。“干吗扔了啊，那可是难得一起买的纪念品好吗。”

“早穿烂了吧，也真亏大叔你能穿这么久啊。”

大野赌气一样的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起来睡觉没理他。当然谁都清楚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大概比起T恤被扔了的事实，还是那人说扔了说的太理所当然更让人来气吧。

不过大野也并不是真的那么在意，本来穿了这么久的衣服还留着的自己才比较奇怪吧。他只是确实困了，顺便也想试试以这种消极抵抗的姿态能不能多少打击到对方那副一直游刃有余的吐槽的样子。

……不，要说不在意，好像也还是有那么点儿在意的。

然后就听到对面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至于吗你，下次再一起去买不就得了。”

下次。大野在心里默默地重复。

他很清楚这只是众多仅限于口头承诺的说辞中的一种，就好比拜托别人办事时会说的“回头请你吃饭”，说者无心听者也无心，没人会真的追着人家问“上次说好的要请我吃饭呢”。这种场合下出现的下次也好回头也好，都像那个专业扮演色气大姐姐的女演员所说的，跟河童和UFO一样，被划分在“知道其存在却从没亲眼见过”的领域里。

不过大野还是闭着眼睛笑了。

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见，像在说梦话一样小声地嘟囔着。

“……下次可不许再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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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大野并不知道的是，他和二宫的关系会逐渐好到这人听说自己的兴趣是海钓之后便来了兴致要跟自己一起出海的地步，结果这位从没出过海的二宫先生人生中第一次发现原来晕船可以晕的这么天翻地覆，最后半人半鬼的只能由自己负责送他回家之后，会在二宫卧室门后的挂钩上见到这件按说应该早就被扔了的T恤。

看上去是被当做家居服了的T恤洗的已经有些发白了，白的就像沙发上那个已经昏睡过去的人还没从晕船中恢复过来的病怏怏的脸。

……什么啊。大野忍不住笑了。

……笨蛋。




Episode 1/6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