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回到家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便拧开了炉子,掏出裤兜里皱巴巴的纸开始在火上慢慢烤。天色渐暗,窗外能听见别人家小孩儿笨拙的钢琴声。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又顺手拧开旁边的炉子打算做上热水泡杯茶。下了几场雨气温就一路走低,回头都得把换季的衣服收拾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松润在号子里拿什么写的,纸上渐渐显出来的黑字倒是挺清楚,估计实在不行拿撮儿头发当毛笔也不是干不出来。探视那天看松润还挺精神,想想也是,吃顿饭都有柠檬发,看守所里的日子过得能不滋润吗。
纸上先后显现出来的笔画渐渐凑成了句子,是两天后的凌晨3点。看来松润也是待腻了啊。
单手在旁边的炉子上做上水,顺便冲了冲自己的杯子。眼看纸条烤得差不多了,正想收起来联系樱井和相叶去做接人的准备呢,忽然发现下面好像还有一句话。
微微抖着手又在火上来回烤了烤,最后一句话是这么写的。
「Nino跟我在一起。」
二宫。
把差点被自己点着了的纸条扔到餐桌上,大野顺着在餐桌旁边坐了下来,十指深深地插进头发里。
二宫。
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他就没再见过二宫。樱井后来跟他联系过,说是查到了有关白鸟的一点儿资料,他也就把自己去找过二宫的事告诉了樱井。
“你不是认真的吧?”
结果樱井听说自己怀疑二宫事先知道白鸟的计划吓了一跳,反而让大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不是,我不是说Nino确实就是白鸟的同伙,只是说有可——”
“我当然知道Nino不是,”樱井还是严肃得不同往常,“我是说你怀疑Nino是认真的?你看见他打电话了?公共电话还是手机?”
“……手机,”大野被樱井问得一愣一愣,不知道重点在哪儿。
“那个姓芹泽的小警察没跟你说吗,”樱井一只手撑着额头,“报案用的是酒店客房区的公共电话。”
大野说不出话了。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怀疑Nino了?”樱井无力地换了只手扶着额头,“你不会真的跟他说了吧?Nino也没解释?”
“没……”
他岂止是没解释啊。
自己掏出枪来直接对着他,为了激他还把保险都打开了,说穿了大概也只是想听他说一句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二宫呢,认清来人是大野之后竟然就直接越过病床走到跟前,左手攥住了枪管抵在自己胸口上。
“来啊,既然你已经确信是我那就来啊。开枪啊!”
大野当时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他能感觉到枪管在抖,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二宫的手还是自己的手。二宫微翘的刘海儿,湿润的眼睛,苍白的脸,全都像是颜料融化在涮笔桶里模糊不清。他只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抖得比枪还厉害,却还是硬撑着想问。
“你不解释吗……?”
说这不是你干的,说你没想伤人,说你没陷害松润,说啊。
“还用得着解释吗?”
求你。说啊。
手枪一直是冰冷的,大野却觉得自己的右手快要被手心里的枪灼伤了。似乎是二宫胸口的温度一路传了过来,穿过枪管,越过准星,沿着弹道钻过拨开的保险和空空如也的弹夹,再准确地抵达大野的手掌,顺着血管漫进四肢百骸。
他只能庆幸自己至少清空了弹夹,即便二宫真的激动到强行扣下了扳机也不至于伤到谁。有些事来之前逃避着不去想就当它不存在了,其实问题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如果二宫真的为了帮白鸟背叛了其他人,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报复回去吗。开什么玩笑。
只会擅自放他走吧。
所以大野都没敢再抬头看二宫一眼,只是抽出被攥得紧紧的枪管,留下一句“以后别再出现了”便落荒而逃。
如果这是你选择的道路,那我放你走。
从樱井那儿得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误会二宫了之后其实他是去找过二宫的。虽然连见了面该说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觉得至少得见到人才能安心。可假面剧团这边已经联系不上了,团长受伤之后整个剧团一直是小栗在扛着,下一个城市的巡演虽然暂时搁浅了,这里的临时演员倒是早就遣散了。
DVD店也去找过,见过几面的锦户说二宫就没回来过,见了大野还问,上次二宫さん说他要把店里一部纪录片的半套DVD买下来送给樱井さん当生日礼物,说是跟大野さん说好了一人送半套DVD,还故意不送同一套的,大野さん你什么时候来挑你那半套?
大野只能无力地笑笑说樱井生日还早,回头再挑。比起半套DVD他更想快点找到买了另外半套的那个人。
被尖利的哨声打断混乱的回忆之后大野才发现炉子上的水已经开了。所以原来二宫是跟松润在一起。
放上柜子里拿出来的茶叶又倒上滚烫的开水,蒸汽立刻像朵不成形状的蘑菇云一样升了上去,没有一根茶叶梗立起来。
他又想起了樱井的话。剧团和DVD店都找不到人之后他才发现他连二宫住哪儿都不知道,只好问问可能知道的樱井,无奈樱井也不知道。
“大野さん,”当时樱井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完那句话,“你其实知道吧?Nino……不算了当我没问。”
翔くん当时想问的是什么呢。
我其实知道的是什么呢。
没由来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搞清现在到底几点,二宫就猛然感觉到小腿肚子上传来撕扯般的剧痛——腿抽筋了。
认命地坐起身,一边呲牙咧嘴地扳脚趾头揉腿肚子一边环视着看守所里的光线来判断时间。天色只亮了一层薄薄的青色,对床的松本背靠着墙睡得正香,估计也就六七点钟吧。
很久没有腿抽筋过了,二宫变换着小腿的姿势忍不住想。小时候总听大人说腿抽筋是在长个子,虽然不知道哪儿来的科学依据,似乎也确实是在初中那段时间抽筋抽得最为频繁,甚至有那么一阵儿几乎天天早上都是疼醒的。随着初中之后身高增长的急剧减缓,腿抽筋也跟着几乎没再出现过了。
不过三十代的男人死命揉着迟迟不见好的腿肚子,怎么看也只是单纯的缺钙而已吧。
对床的松本似乎是被二宫没忍住的抽气声吵醒了,揉着眼睛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微长的卷发散乱在没睡醒的面孔两侧,右边额前的一缕发尾还不自然地粘在了一起,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抽筋儿了?”松本打着哈欠抹了把脸,把头发捋到了脑后挪到了二宫床边,“大拇指,把大拇指,呵啊……往回扳,对往你那边儿,呵啊……”
“你那头发上的柠檬汁儿还没洗干净?”二宫听话地按着脚趾头,不忘扯过松本的一缕头发闻了闻,还残留着一丝甜腻的气息。“别别别别往那边掰了前面的筋儿又要抽起来了哎哟我去——嘶……”
松本嘟囔了一句真难伺候,手上还是放缓了手劲儿给二宫揉着。“等今天夜里出去了买盒钙片儿吧。”
“拉倒吧,买了我也想不起来吃。”
“那要再抽筋就让leader帮你按摩。”
二宫嫌弃地给了松本一个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眼刀,腿肚子上的筋儿似乎是终于放松下来,迟到的困意也涌了上来。“行了J不疼了。我再睡会儿,你还睡么?”
“都被折腾醒了还睡什么。你也别睡了,还得鼓捣监控呢。”
“下午再搞都来得及,反正一共也没几个摄像头。”二宫说了句晚安便扯过被子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准备睡起回笼觉了。松本也懒得理他,自顾自地走到洗手池跟前对着镜子洗起了那撮还有些发粘的头发。
“呐,J。”
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的人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出去之后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松本松开手里的头发垂下了眼睛,发梢上冰冷的水珠顺着领口滴到了衣服里。
“再抽筋儿可就没法让leader帮你按摩了。”
“我会买钙片儿的。”
“你才不会买。”
“他才不会帮我按摩。”
松本叹了口气,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那就记得买。”
二宫终于也忍不住笑了,“知道了,妈。”
凌晨三点,「小雨衣货运」准时停在了看守所的后勤入口外面。
拉开后车厢门的松本才刚爬上车就被迎面扑过来的相叶勾着脖子抱了个满怀,“松润你可算出来了!怎么样怎么样看守所里什么感觉?还有Nino呢Nino怎么这么慢?”
旁边正想过来拍拍松本肩膀的樱井也抻长了脖子往外看,松本扯掉了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相叶,关上了身后的车厢门,直接走到了坐在最里面的操作台前苦着个脸一直没抬头的大野跟前。
“Nino不跟我们走了。……他说他跟你两清了。”
大野终于抬起了头。
他只顾着想到底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二宫该说些什么才能听起来不那么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哪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怎么……回事……?”
相叶愣愣地来回看着松本和大野,樱井猜出了个大概,也只能默默背过身去。
“我是不知道你们俩到底都是怎么想的,”松本说着说着似乎还生起气来了,“不过leader你其实是知道的吧?”
“松润!”樱井皱着眉想打断松本,可松本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你其实知道他喜欢你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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