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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から電話とかが掛かって来たんだよこの人が。辞めたい辞めたいっ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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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

看守所的双人间里,松本本来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吃完的午餐里剩下的柠檬,正想着这么酸的东西实在不忍心吃下去能不能跟看守申请换个桔子,看守忽然把铁门打开了,还推了个人进来,说830号这是你的新室友,831号。

“当然是为了把你弄出去。”

831号自顾自地把抱进来的换洗衣服叠好放在简陋的架子上,也不看松本。

“你不进来也一样能把我弄出去。leader让你来的?

“他估计还不知道我来这儿了吧。”

松本终于察觉出不对,皱起了浓眉,“怎么回事?”

二宫也终于收拾好自己那两件东西,坐在床沿抬起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叙述这件事。

“他说我不用再出现了。”



二宫把大野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包括那个姓芹泽的警察说有人提前报案,事发当时自己又正好在柱子后面打电话,被抓个正着。

“所以你是被白鸟坑了?”

反倒是轮到二宫愣了一下,“为什么不怀疑我是白鸟的同伙?”

“怎么可能?”松本脸上不屑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少骗我樱井翔午饭只吃了一份儿盒饭还把鸡腿儿剩下了,你以为我会信吗别逗了。

可对二宫来说,原本以为理所当然的信任忽然变得不堪一击,再以理所当然的面貌出现时反而有些招架不住了。

“是啊……”二宫垂下了眼睛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

松本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所以是leader……

二宫无奈地苦笑着,右手比出了L字形,食指对准了松本。

松本差点儿没反应过来这手势是什么意思。他哪想到大野竟然还会对二宫掏枪,虽然本能地觉得是该说点儿什么安慰的话,可被惊得舌头都不太利索了。

“不是、leader他肯定不是真想、那什么、他就是一时鬼迷心——”

“他连保险都开开了。”

松本彻底没话说了。

“……所以你肯定也什么都没解释吧?”

“是啊,”二宫回想着话都没说先把保险拉开了的大野,笑得格外落寞,“都到那份儿上了,我还能解释什么呢。”

高窗上的铁栅栏之间透进来的阳光正好打在二宫的头顶,被分割成一道一道的太阳照得发梢和鼻尖都闪闪发亮,陷在阴影里的眼睛显得睫毛很长。

松本不知道还能怎么接话了。二宫和大野这点事儿,这么多年他看在眼里,也知道急不得。甚至有时候捅破了这层纸不见得就是皆大欢喜,他都清楚。所以他不曾主动去干扰过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顶多是在大野实在太钝的时候开两个反正他也肯定听不懂的玩笑来揶揄一下二宫,仅此而已。他试着想过这俩人以后会怎样,要真有一天大野不那么钝了二宫也敢迈出一步那当然好,但谁也不戳破谁就这么隔着一层窗户纸处下去其实也不错,至少他知道二宫是满足于这种状态的,已经知足了所以不想再冒险失去什么。

却连这都被逼走了。

 

“所以呢?”松本为了打破号子里压抑的沉默假装咳嗽了几声,反倒显得更尴尬了,“你是怎么被白鸟坑的?”

“你们动手之前她来找我了,给我留了个条让我备用电源启动之前去门口柱子后面等她。”

“柱子后面贴了别的条?”

“嗯,没见着人,只贴着一个手机号。”

“然后你就打了?”

“不然能怎么办。”

“她说什么?”

“不是她的手机,是一通留言。”

松本转过脸来看着二宫,发现他竟然笑了。

“她说抱歉。”

 

据二宫说,白鸟在留言里大致解释了一下自己和假面剧团团长的纠葛,所以当初她才会问过失杀人可以被原谅吗,复仇又可以被原谅吗。二宫甚至觉得如果当初自己能给出一个足够漂亮的答案说不定白鸟就收手了,不过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的复仇大概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撼动的。就算自己真的察觉到白鸟的念头,又能制止得了吗。

松本不由得也跟着叹了口气,“所以让你躲柱子后面也是怕你伤着?”

“是吧。”

“那你原谅白鸟了?”

二宫没有正面回答松本过于尖锐的问题,而是兜开了圈子,“话又说回来,你是怎么栽进来的?据我所知白鸟可没打算找个背黑锅的啊,你怎么还主动送上门儿来了?”

“别提了。之前我就有点在意白鸟,所以趁动手之前也顺手给白鸟做上了记号。断电之后撂倒了保安我们不就该撤了吗,我看时间还早就想去看看白鸟有没有什么动作,结果一路跟着她就发现她跑到客房那边的公共电话去了。”

“原来是这么报的案。”

“当时离得远也没听清她是在报案,等白鸟走了我还傻不啦叽跟那儿研究那台电话能不能重拨呢,结果宴会厅就炸了。刚一炸警察和消防车就过来了,那一脑袋刺儿头的小警察估计是报案的时候就查到了那台电话,直接跑来问是不是我报的案。我根本连状况都没搞清呢哪敢乱说话,结果就给带进来了。”松本边说边环视了一圈这个虽然简陋却也干净的双人间,“嘛,其实里面条件比我想象的要好啊。反正在这儿待着也没什么风险,我也就干脆等着了。……所以呢?你会原谅白鸟吗?”

“……从一开始她就不需要我的原谅。”

二宫还记得白鸟托他捎的话。大概从一开始,白鸟不想辜负的也就只有高桥了吧。

“反倒是,leader会原谅我吗?

松本并没有回避二宫抛来的直球,而是直视着二宫的眼睛扔回去一记更加闪躲不及的直球。

“你会原谅leader吗?

 

二宫多半是没料到松本会问这么个问题,愣了半晌,终于认输似的垂下了视线。

“你知道他拔出枪来第一句话说的什么吗。

“他说为什么。

“不是‘是你吗’,是‘为什么’。”

说完二宫便翻身躺回了床上,背朝着松本不再说话。一道一道的太阳挪到了二宫的床沿,沿着阳光的轨迹能清楚地看到尘埃的涌动,却看不到缩在阴影里的二宫面朝着墙壁的脸。

“……所以你真打算不再出现了?”

“嗯。把你从这儿弄出去,我跟他也就两清了吧。”

两清吗。

就像你请我吃一顿我再请你吃一顿饭,就像欠了的钱借了再还。我喜欢你可你不信我,你怪我害了队友我就救出来给你看。就此两清,再不相见。

“你甘心吗。”

二宫却是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瞪着松本的眼眶都是红的,“不甘心又能怎样?我被上了膛开了保险的枪指着问为什么,不甘心又能怎样?”

说完自己又颓然地倒回床上,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

“够了,J……已经够了。

“我累了。”

带着铁栅栏的四方屋子困不住二宫,遍布监控摄像头的美术馆也困不住二宫,他却说他累了。

松本看着手边的柠檬,从不曾感到这么无力过。

 

“您好,我是之前联系过的律师成赖。”

芹泽赶忙从被情报堆满了的桌子后面站起身,给眼前这个一身黑西装一看律师费就不便宜的人鞠了个躬,“成赖律师,我是负责这起爆炸案的刑警芹泽。那个,这次的委托人已经在隔壁的会见室了,我这就带您过去吧。”

大野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欠了欠身,跟在了芹泽后面。

一进会见室就看松本像个大爷一样脚翘在桌子上,后面站着的看守也是一脸无奈。芹泽有些抱歉地悄悄告诉大野这位嫌疑人平时就这德行您别太往心里去,大野也不在意地笑笑,隔着玻璃在松本对面坐下,拿起了电话。

“你就是我的律师?”松本漫不经心地绕着指尖的电话线。

“是,鄙姓成赖。”

“成赖律师,我只有一句话,不是我干的。”

“我当然也是这么相信的,所以为了证明松本さん的清白,希望您把当时——”

“开什么玩笑,我都说了不是我干的了,怎么证明我的清白难道不是你的工作?够了,我要回去睡了,加油吧大律师。”

松本说完啪地挂上电话就要起身,芹泽差点看傻了,可松本屁股都抬起来了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裤腰里掏出一张纸。

“对了大律师,帮我带本书吧?进来之前刚好看了一半儿多,看守所里实在太无聊了,我让看守买他们也不肯去,如果是律师的话肯定就没问题了吧?呐,就是这本,哎那边那个,麻烦你给递过去。”

看守一脸不情愿地把纸条从铁门的栅栏里递给了这一边的芹泽,芹泽很是谨慎地打开了这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只有笔迹十分潇洒的「MODERN TIMES,伊坂幸太郎」几个字,怎么看也不觉得这里面能藏着什么暗号,反倒是意外地发现原来松本看的书是这风格的啊。正反都看了两遍,芹泽才把纸条交到大野手上,还觉得挺对不起这位律师。赶上个这么无礼的委托人,估计律师也不会再来了吧。

果然律师只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丝毫没有真的打算给委托人买书的意思。

“我看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大野脸上还是那副职业性的微笑,“等松本さん愿意提供更多信息时我会再来拜访的。”

“拜拜大律师,别忘了我的书啊。”

松本挂上电话,看都不看芹泽一眼,便自顾自地离开了会见室。

 

从看守所出来,大野拎着公文包坐上了出租车才又重新打开了那张纸条。

重点当然不在文字上。

大野把纸条上皱皱巴巴的空白部分凑近了鼻子轻轻闻了闻,一股熟悉的香气钻入鼻腔。

是柠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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